当我们提起“酒”这个字时,不免会联想起“醉酒闹事”、“酒驾”“醉酒致死”等让人不愉快的词语,但是从酒的发展历史来看,中国的酒文化是历史悠久的。
因早有以酒代“久”、“有”、“寿”之内涵,白酒几乎是伴随了中国人一生的成长:家里小孩出生要喝满月酒,孩子长到周岁也要喝酒,孩子出去赶考的时候、大婚的时候……这一生的重要时刻都是少不了酒的。一生如此,一年亦是如此:春节到来的时候要喝屠苏酒,阳春、清明登高时也会喝酒,端午节要喝雄*酒,中秋节要喝桂花酒,到了重阳节也要“把酒临风”。一年一生,中国人是离不开酒浆的。
但是,离不开酒的中国人,又有多少是了解中国酒的历史和文化呢?
酒的起源:最早竟然是猿猴酿造的!
据有关资料记载,地球上最早的酒,应是落地野果自然发酵而成的。所以,我们可以这样认为,酒的出现,不是人类的发明,而是天工的造化。在我国民间有许多关于酒起源的传说,其中,“猿猴造酒说“或许是最具有科学性,也最接近历史的真实。
在草莱未开的远古时代,天然的酿酒材料,恐怕非野果莫属,野果含糖分,可以直接发酵,生成酒精和二氧化碳等,散发出酒的气味来。猿猴是十分机敏的动物,它们居于深山老林中,在枝干间攀缘腾跃,很难活捉住。后来人们经过细致的观察,发现了猿猴有嗜酒的习惯。于是,人们在猿猴出没的地方,摆几缸香甜浓郁的美酒。猿猴闻香而至,先是在酒缸前踌躇不前,接着便小心翼翼地用指蘸酒吮尝,时间一久,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,终于经受不住香甜美酒的诱惑,开怀畅饮起来,直到酩酊大碎,乖乖地被人捉住。
猿猴嗜酒还不算奇闻,猿猴造酒才是千古佳传,这类记载在古书中也屡见不不鲜。《清稗类钞粤西偶记》中记载:“粤西平乐等府,山中多猿,善采百花酿酒。樵子如山,得其巢穴者,其酒多至数石。饮之,香美异常,名曰猿酒。”意思是说,猿猴居深山老林中,完全有可能遇到成熟后坠落经发酵而带有酒味的果子。它们就将果子采下放在“石洼”中,堆积的水果受到自然界中酵母菌的作用而发酵,在石洼中将一种被后人称为“酒”的液体析出。因而,猿猴采花果酝酿成酒是完全可能的,是合乎逻辑与情理的。不过猿猴的这种“造酒”,充其量也只能说“造带有酒味的野果”,与人类的“酿酒”,是有质的不同的。
一般来说,有了酒,才能有酒器,因此,人工酿酒的先决条件,应该先从陶器的制造开始,否则,便无从酿起。考古学证明,在近现代出土的新石器时代的陶器制品中,已有了专用的酒器。这说明在我们的祖先在很早的时候,就已经和酒发生了关系,而且当时我国酿酒技术已经开始盛行。以后经过夏、商两代,饮酒的器具也越来越多。在仰韶文化遗址中,既有陶罐,也有陶杯。在出土的商殷文物中,青铜酒器占相当大的比重,说明当时饮酒的风气确实很盛。
从果酒到白酒
《史记》记载,仪狄造“旨酒”以献大禹,这是以粮酿酒的发端。自夏之后,经商周,历秦汉,以至于唐宋,皆是以果粮蒸煮,加曲发酵,压榨而后酒出。不同时代、不同阶层的饮酒方式亦显多样多彩:先秦之饮尚阳刚、尚力量;魏晋之饮尚放纵、尚狂放;唐代之饮多发奋向上的恢宏气度;宋代之饮多省悟人生的淡淡伤感……但无论是吴姬压酒劝客尝,还是武松大碗饮景阳岗,喝的应该是果酒或米酒,含酒精量较少,香味绵长,不少人一回可喝几碗甚至几十碗,以显其潇洒与海量,留下颇多趣闻。
酿酒工艺的进一步突破,是金元时期。年,在河北青龙县出土了铜制蒸馏器,经科学检测,其下限不晚于金大定(~)年间。
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》中又说:“烧酒非古法也,自元时始创其法。用浓酒和糟入甑,蒸令气上,用器承取滴露。凡酸坏之酒,皆可蒸烧。近时,惟恐以糯米或粳米或黍或大麦蒸熟,和曲酿瓮中七日,以甑蒸取。其清如水,味极浓烈,盖酒露也。”这段话的核心之点,是说酿酒的程序,由原来的蒸煮、曲酵、压榨,改而为蒸煮、曲酵、蒸馏。所谓突破,其本质就是酒精提纯。这一生产模式,已和现代基本相同了。但从金元明的戏曲、小说、笔记中考察,当时的蒸馏酒,尚未普及于社会。
清代乾隆年间,直隶宣化对酿酒户征收烧锅税,这才标志出白酒业的兴旺发达。
酒的“礼”与“情”
中国酒文化举世闻名,不仅仅在于酒本身,更多的是因酒而生发出的种种在日常生活中的“礼”与“情”。其中,杯作为一种饮酒器,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。古代酒杯名称众多,造型各异。最初通称为“爵”,后常称为“觞”,再后“觞杯”同称,到了唐宋则将饮酒器多称为“杯”了。
酒文化中的“礼”,往往表现在祭祀和宴饮中,这在先秦乃至秦汉时期最为突出。商周两代,青铜制作的饮酒器属于礼器,有爵、觚、觯、角等,容量不同,等差有序。使用时有严格的尊卑之分。在宗庙举行祭祀,因祭祀者的身份、地位不同,所持的饮酒器也不一样。尊者举觯,卑者举角,礼也。所谓“长者举未釂,少者不敢饮”,“公卒爵,然后饮”,亦礼也。在进食之礼中,荤素菜肴和酒浆要放在一定的位置。《管子·弟子职》称,弟子事师,饮时进食,陈膳毋悖,其中也有“左酒右浆”的规定。古人分食,一人一份,所以陈膳能够定下常规。现在在宴席上杯筷盘碟仍需摆置有序,客人动杯总在主人敬酒之后,而主人敬酒每每先干一杯,这些还能看出千年酒文化的遗风。
在汉字里,有些字是特用于祭祀和宴饮时某种行为和动作的,既表示礼,又形成仪。如“寿”字,《史记·武安侯列传》记,武安侯娶燕王女为夫人,设宴,“饮酒酣,武安起为寿,……已魏其侯为寿”。寿,即上酒。这是说主人(武安侯)和宾客(魏其侯)先后为大家斟酒。又如“釂”字,《汉书·游侠郭解传》记,“解姐子负解之势,与人饮,使之釂,非其任,强灌之”。釂,尽爵也。是说强迫人家喝干杯中酒。如今,斟酒已不用“寿”,偶言“上”,犹有古意;釂改称“干”“干杯”了。
酒文化中的“情”,文人借杯流露得最为透彻,尤其是其中的闲情和苦意,闲情之时,握杯享受,自有一番乐趣。这中间不需渲染,逸致自然。陶渊明“过门辄相呼,有酒斟酌之”和李白的“青天有月来几时,我今停杯一问之”,不缠琐事,不涉流俗,凸显了闲情。白居易的《问刘十九》更见闲趣,其诗句平淡,却透着一股深情。残杯,指装有剩酒的杯子。这剩酒或为盛宴弃余,或为独饮罢酌,用一“残”字,多有伤感之情,几乎成为命运多舛、坎坷人生的倾诉,往往表现出当时凄楚的情景。
酒文化中的“情”,多半在残杯中感人至深。杜甫曾在长安困守十年,其时之作《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》直抒胸臆,把误身受辱的遭遇和创伤写得极其悲慨,却又无可奈何。其中两韵是:朝扣富儿门,暮随肥马尘。残杯与冷炙,到处潜悲辛。这只杯,与白居易雪夜邀饮的杯相比,一个在天一个在地。苏东坡、李清照等人写到残杯,有窘况,有怀念,却不像杜甫那样实实在在,使人难堪,而情感的起伏,则比杜甫深沉得多。这又是酒文化中另一种回荡人心的“情”,杯成了当时情景的见证,凄之,惨之,怜之,惜之,都能引起人们的共鸣。
酒与书画
古代书法家、画家在创作中亦离不开酒。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,开始时向卫夫人学书法,后去作官,与东土士子日尽山水之游,饮钓自娱,书法更加精进。其著名代表作《兰亭集序》,便是他于绍兴兰亭和孙统、孙绰、王蕴等四十一人聚饮时写就的。唐代的张旭,可谓中国的草圣,唐文宗李昂将他的狂草与李白的诗歌、斐景的剑舞看成世间的“三绝”。而他的“草书”,往往是在酒后完成的。在杜甫的《饮酒八仙歌》中,有“张旭三杯草圣传,脱帽露顶王公前,挥毫落纸如云烟”的诗句。时人称他为“张颠”,称他的狂草为“醉墨”。其实他也不是真醉,他在酒后呼叫狂走,不过是乘一时之趣,使平时练就的功夫得到更好的发挥而已。苏轼也对“醉墨”颇为欣赏,将其作为新建屋堂之名:“近者作堂名‘醉墨’,如饮美酒消百忧。”
宋代书法家苏舜钦,官运不佳,被谪放到苏州时,常练草书,有时酒酣落笔,较之平时更洋洋洒洒,别具一格,人争相传之。明朝遗臣朱耷,往往于醉后挥毫,人们知其嗜酒,闻字、画“皆得其醉后”,所以,为了得到他的作品,便“置酒招之”,将纸、墨置于席边,待酒兴大发,他便开始泼墨,结果是“洋洋洒洒,数十幅立就”,而“醒时,欲觅其片纸只字不可得,虽陈*金万镒于前夕顾也!”(见《清朝艺苑》)
绘画与书法一样,要达到得心应手的程度,必须有娴熟而深厚的技巧和功底,并心有所感而寄于笔墨,理论上要求“得意忘形”、“逸笔草草”,“妙在似与不似之间”。不仅书法家创作借助于酒力,许多画家亦然。苏轼说:“诗至于杜子美(杜甫),文至于韩退之(韩愈),书至于颜鲁公(颜真卿),画至于吴道子,而古今之变,天下之能事毕矣。道子画人物……出新意于法度之中,寄妙理于豪放之外,所谓游刃有余运斤成风,盖古今一人而已。”关于唐代画家吴道子饮酒的事,史籍上多有记载,如在张彦远的《历代名画记》中,说他“好酒使气,每欲挥毫,必须酣饮”;在段成式的《酉阳杂俎》中,有寺院主持以酒换取吴道子画的记载。这都表明酒与吴道子的画之间,一定有些关系。明代画家唐伯虎,筑室于桃花坞,饮酒作画,以卖画为生,求画者往往携酒而来,才可得一画。
历代与饮酒有关的名画比比皆是:东汉壁画《夫妇宴饮图》;“砖印壁画”《竹林七贤与荣启期图之一——阮籍》;晚唐孙位的《高逸图》,此图原应是画“竹林七贤”的,因图只存山涛、三戎、刘伶、阮籍四人,故残卷得“高逸”之名;五代顾闳中的《韩熙载夜宴图》;南宋刘松年的《醉僧图》;明代刘俊的《雪夜访普图》,是宋代赵匡胤雪夜走访赵普的历史故事图;明代仇英的《春夜宴桃李图》,这是一幅文人士大夫宴饮的图画;明代丁云鹏的《漉酒图》,此图描绘了陶渊明过滤酒的场面;清康熙《五彩钟馗醉酒像》等。上述作品充分地说明酒与书画艺术不解之缘由来已久。
所以,当诸君打算进行书法、绘画来陶冶情操的时候,不妨略饮一小杯酒,在微醺之际,让身体与笔、意相结合,任凭酒劲的驱使,进行创作。或许,画作里呈现的不仅仅是你的作品,你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精神底色……
如果没有酒,三国魏晋时期的纵横驰骋,金戈铁马就少了很多豪情;美酒英雄,胆气相一,因而才有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潇洒;如果没有酒,魏晋风度更是无从谈起,瑰丽奇峻缠绵悱恻的唐诗宋词,更是以酒为媒介所促生出来的产物。因此可以说,酒是一种媒介,在酒的半醉中,使得作为个体的人回归本真自我,达到对美与自由统一。可以说中国历史因为有酒的催化而变得不再呆板,不再教条,而是充满色彩斑斓,充满了人性的光辉。
但是,需要提醒诸君注意,今人千万不要把李白的“斗酒诗百篇”看成浪漫的故事,更不要以此为借口没完没了地酗酒。小酌怡情,酗酒伤身,即使是再好的佳酿,也不可喝起来没个完,人生得意须尽欢,微醺才会意无穷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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